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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4/12/26 15:35:00

妈妈,96岁的高龄,命在旦夕,本来就在预料之中,可我却因为出国旅游而未能陪她度过生命的最后时光,这,成了我的遗憾,一个终生的遗憾。自责,让我心里不安。

还好,送行时,我紧赶慢赶地赶到了,看了她最后一眼,然而,这一眼看到的,已不是她原本的容颜,而且,此时,她已无法应答儿女们的呼唤,无法看到儿女们的伤悲了。她,去了天国,不再回来。这一刻,我感到,心,真的很痛,一种阴阳两隔的痛。

妈妈差不多走完了一个世纪,高山低谷,她坎坎坷坷,风里雨里,她磕磕绊绊,耄耋之后,她享的是妹妹和妹夫的福。而作为长女的我,却未能在她垂暮之年侍候左右,这更是我歉疚的原因。

爸爸曾是国民党军政人员,被捕时,我目睹了现场。临出门,他摘下手錶,放在柜子上,对妈妈说:是历史问题,沒有大事,很快就会回来的。可是,没过几个月,就传来了爸爸因病去世的消息。那一年,我刚上小学,还不到7岁。哥哥,12岁,弟弟比我小一岁,两个妹妹,大的刚满周岁,小的,当时还在妈妈的肚子里,而妈妈只有29岁。

从此,我的家就是,成员,一个妈妈,五个孩子,住处,五间房子卖了一半还剩两间半,房前还有一片大大的场院。这就是我童年最深的记忆,我们兄弟姐妹也就是在这样的单亲家庭里长大的。

在五个孩子当中,我原本是爸爸的掌上明珠,爸爸宠我。

可在妈妈那里,我却是不同的角色,有着截然相反的遭遇。爸爸走后,我常常被妈妈打骂,原因不是学习不好,不是调皮捣蛋,而多半是因为干活儿出错儿,比如照看妹妹,磕了碰了;比如打扫卫生,墙旮旯总是没弄干净;比如被子没有叠好枕头没有放好,若不小心弄坏了东西,更免不了被打骂,还有,明明是弟弟对我无理取闹,妈妈却说,有理十三,无理十四,一块儿打,我呢,又非要争出个理儿来,所以,常常是十三、十四变成了十七、十八。

哭,就是我的家庭作业。

后来,我不挨打了,只弟弟一个人挨打,因为我带妹妹,做家务,会帮妈妈干很多事,而弟弟则经常被老师告状。

可再后来,我又和妈妈经常吵架了。

十五岁,初中毕业,我便去当了小学教师,白天上六节课,下班后就去家访,晚上,备课,批改作业,做教具,就是这样满满的日程,我还会抽空儿和妈妈吵架,有时有缘,有时无故,而大多是我找妈妈的茬儿。

现在还记得,那时,常常会有种莫名的难过和委屈,这种难过和委屈,似乎是来自妈妈对哥哥的偏宠,也似乎是来自因此而勾起的对自己童年挨打的记忆。

一一后来学了心理学,对号入座,才知道自己那时是人生的“危险年龄,是逆反,不过,还好,当年我并没有逆反到哪里去,因为我还有另一片快乐的天地,那就是我的工作,在学校,学生喜欢我,领导和同事也认可我,我参加工作的第一年,就当了先进工作者。

在相当长的时间里,我认为,是这童年的境遇,形成了我生命中挥之不去的阴影,造就了我拒绝与逆反的个性,也因此,使我在最黄金的青春年华,与幸福擦肩而过,与机遇失之交臂。所以,我对我的家庭不满,也对妈妈,心存芥蒂,或许是怨恨。

后来,我远走他乡,至今已四十余年。退休前,我一直在学校工作,一路走来,从小学,到初中,到高中,职务从教师到组长,到主任,到副校长,到校长,文凭,中师的,本科的,都是业余函授所得,奖状奖章荣誉证书也积累了那么一堆。现在想想,自己起点那么低,还能如此,应该归功于童年和少年时代的磨炼,能力其实是童年就开始形成的,意志力也是少年就已经造就的,正所谓,逆境易于进德。

四十年中,也曾隔三差五地去看望妈妈,也曾接她来家里住上一年半载,因为,妈妈总归是妈妈,骨肉亲情总归是骨肉亲情,血浓于水。可,童年的阴影还是时隐时现,心里的结儿也还是沒有解开。

殡仪馆的最后一面,到现在七七已过,我发现,这四十九天里,那笼罩了我几十年的阴影,其实,已经淡去,甚至是化为乌有,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片和旭的阳光,一页页温馨的画面。

刚上学时,还是妈妈给我梳头。前额留着整齐的留海儿,两边耳侧各编上一条小辫子,一边编着小辫一边问:老师和同学没说你的头发好看呀?”一一她认为这发型很好看,她想把她的女儿打扮得漂亮些。

年三十,夜,又冷又静,哥哥、弟弟和妹妹都睡了,妈妈还坐在炕上,把腿伸到被窝里,一边上鞋底,一边不时地把手放到嘴边哈气,妈妈在给我趕做棉鞋,那是一双绿色呢子面的高帮棉鞋,一一再冷,再睏,再累,她也要让她的女儿在新年的第一天能穿上暖暖的新棉鞋。

上中学了,每逢开学,妈妈都要去街道、办事处、镇公社,一趟又一趟,为我办理免学费和助学金的证明信一一为了女儿不辍学,她放下自尊,到处求人。

初一的下学期,我得了神经官能症,晩上睡不着觉,每每这时,妈妈都会坐在身旁,叫着我的小名,轻声说:睡吧,别想那么多,家里的事儿,有妈呢!一一语虽不重,但心却长,她,心疼她的女儿。

不知多少次,我亲耳听到她在亲友们、左邻右舍们的面前夸赞我。

一一三岁就能把那么长的《三民主义》从头唱到尾。其实只有两岁,她说的是虚岁。

一一“上小学一年级,全班70多人,她最小,第一次考试就考了个第一。可我记得是第四,也许她说的是另一次,反正她觉得她的女儿是最聪明的。

一一“11岁就帮我纩丝,而且都是一等。那几年,妈妈在家给丝绸厂包工纩丝,到厂里去取回一盒一盒的煮好的蚕茧,拿回来在家里纩成一条一条的丝线,然后再送回去,每天她要拿回来五盒茧,纩成五条丝,可是,她一个白天就只能纩出两条,我呢,上学前,放学后就会纩好三条。

该是初一那年放暑假,我为自己手工缝制了一件跃进衫“,左邻右舍的阿姨们一个一个地拿去做样子,把妈妈乐得眉开眼笑,说:就是胆大,敢下剪子。看似贬,实则是褒。她为她的女儿感到自豪。

从小学四年级到初中一年级,周末,妈妈经常让我到农村的姥姥家,取点吃的、用的,妈妈会带着两个妹妹送我到北门外。一路上,说着话,还不时地在路边採些苋菜叶子,留着回家去喂鸡鸭。每次分别时,妈妈都叮嘱我快点走,一定在太阳下山之前赶到,可,有时,眼看太阳就只剩一点余晖了,我才走到“看坟“,那是个坟场,路上又没有行人,我很怕,于是,快步,小跑,唱歌,可,心,还是突突地跳。从姥姥家回来,就肩上搭个口袋,前边,一个小铝锅,装上半锅大酱,后边,或是一个大南瓜,或是两升高梁米。在袋子的空隙间再放点蒜呀姜呀什么的。回到家里,我只是把姥姥给的东西交给妈,从来不说路上怎么害怕,我怕妈妈担心。当然,有时是和弟弟同行,那就好多了。

也是十一、二岁时吧,应该是夏末,或许是初秋,,每到星期天,我都会一个人到东门外的农田里去拣别人收割后淘汰的萝卜、白菜、土豆什么的,而且每次都收获不小,可以让全家人吃上两三天呢!一次,我背了一袋子的土豆,其实,可能就是十几斤吧,但在我,却负重如山,突然,大雨倾盆,人瞬间就被淋成了落汤鸡,肩上的袋子也更重了,趔趔趄趄走进大门,看见妈妈正站在房门口张望,一下子,我的泪水就和着雨水流了下来,妈妈接过袋子,没有说话,眼泪,也默默地涌了出来。

进屋换了衣服,才发现,肩膀被磨破了,衣服也被磨破了,而我更心疼的还是我的衣服,一件白底上绣着红、蓝、黄相间的圆点的漂亮的小短袖,那是妈妈的衣服,我穿着虽然大些,但总归是应季的,是我夏天唯一的一件短袖。

上初中以后,我便包揽了给两个妹妹做棉裤棉鞋的针线活儿,那时小孩们时兴穿马裤,就是大腿两侧各有一个包包的那种,妈妈不会做,竟用塞棉花的方法,生生塞出两个包,多难看呀!穿着又不舒服。于是,我便试着做了一次,妈妈说做的真好,结果是这做棉裤的活儿就归了我。

母女们,本来是相亲相爱,相依为命的,可是,在记忆中,我和妈妈,从未有过像我跟我的儿子女儿那样的搂搂抱抱,也沒有我的女儿跟她的儿子、我的儿子跟他的女儿那样的亲亲爱爱,至于什么“宝宝、贝贝、乖乖、爱爱“,更是从未听过,甚至连牵着手挽着胳膊扒着肩头的动作,我都不曾有过。妈妈跟我不会热烈地表达感情,我也不会跟妈妈撒个娇,嘴硬。可妈妈会亲昵地把小妹妹叫作老儿子,而且晚上搂着她睡觉到十几岁。

现在,这些定了格的画面,这些点点滴滴的回忆,都让我有了想挨着妈妈,挤着妈妈,说说悄悄话,叙叙母女情的愿望。

然而,已是阴阳两隔,子欲养而亲不待。“

一个家,父亲缺位,可因为有了母亲,这个家就还是一个家,家里的兄弟姐妹就还会抱成一个团,当年,我的家就是这样。

那些年,吃饭的时候是我们最兴奋最积极的时刻。快到饭点了,大家会早早地围着炕桌,各就各位,小妹总是首先选出她的“带字的碗,一一这个铝碗的碗底上有一块黑疤。弟弟妹妹们常常忍不住地敲着碗边等待开饭,这时妈妈就会及时制止,说是像讨饭似的。我的位置是桌子堵头,站在地上,我负责盛饭。这饭,经常是一锅糊涂,就是把玉米面搅成有点疙瘩有点面的状态,等水开了倒在锅里,再加上点油盐加上点菜,哎,真的是很好吃。我尽量给每个人都盛得满满的,因为,这是每个人的期待。弟弟饭量大,可他谦让,他慢慢地吃,等其他人都放下碗筷后,他再把锅里剩下的不管是稀的还是干的全部盛来吃。妈妈在收拾碗筷时,会习惯地用饭勺把锅边粘着的糊糊一点一点地刮干净,然后就着勺子吃掉。现在想想,那时,妈妈何曾吃过饱饭!

过年了,灯光下,我们会坐在炕上,围在一起,脚上盖个小被子,先是嗑着盘子里的瓜子,剝着花生一一这是我们自己场院里种的,所以随便吃。两个妹妹在我一左一右,不停地问,梨怎么还沒好呀,一会儿,妈妈把解了冻的冻梨用小盆装着拿了上来,妈妈也就便挤进来,大家吃着,说着,笑着,年味儿,十足。冻梨是我们最爱吃的,可妈妈一个都不动,那时,我以为大人是不吃水果的,因为我从来就没见妈妈吃过水果。很多年之后,我才悟出,就像妈妈爱吃鱼头一样,妈妈哪里是不爱吃梨呀!那只是她舍不得吃,是留给孩子们的呀!

妈妈在房门前开了一大片地作为菜园子。春天来了,全家人都到菜园子里,但主要是哥哥和妈妈在干活儿,我和弟弟也能帮上忙,两个妹妹在里面只是玩,泥呀土的弄一身。这菜园子被我们伺弄得还真像那么回事。一化冻,哥哥就已经把土先翻了,打上埂,修成了一畦一畦的。现在全家人围在这里是种菜,生菜、菠菜、白菜、茼蒿等十多种,好象什么菜都有,除了辣椒、茄子丶西红柿是栽秧,其他都是撒种。玉米、向日葵还有花生也是年年要种的。这么多年过去了,妈妈领着我们种菜的情景还历历在目,像是一幅年画,还真有点怀念。

一件印象很深的事儿,至今不知道它是否是有点正能量,一次,妈妈买了五只小鸭子,绒绒的,黄黄的,我给它们分了主人,五兄妹,一人一只,算是认养,说好长大下蛋各人吃各人的,除了哥哥不在意,弟弟妹妹都很上心,给它们摘苋菜叶子,切白菜帮子,吃玉米时和它们分享,两个妹妹还给她们的鸭子起了名字,一个叫“小美美,一个叫小干巴。鸭子们一天天长大了,可是叫声却和别人家的鸭子不一样,沙沙的,我问妈妈怎么回事,妈妈说,上当了,是公鸭子。唉,那个年代,妈妈竟然也会被骗。既然不能下蛋,那就吃肉吧,可,两个妹妹,硬是护着自己的小美美和小干巴“不让杀,妈妈也就不免强她们,其实妈妈也是很惯着她的两个小女儿的,于是,她们俩的鸭子,真的是就等到它们一个一个地自然死亡,然后,挖坑埋上,她俩,还真的是掉了眼泪,悲伤了一回,那年,两个妹妹,一个三岁,一个五岁。

一个妈妈,五个孩子,一天天,一年年,就是这么过来的。

这些温暖,这些情趣,这些傻孩子干的傻事,现在想想,心里还是热乎乎的,这时,真的更想挨着妈妈,搂着抱着妈妈,重温这久违了的情和意。

然而,阴阳两隔,子欲养而亲不待。“

现在,我是真的理解了妈妈。爸爸被捕前是在一所高级中学教书,工资不菲,且多有稿费,他一走,对妈妈来说,那简直就是天崩地裂。断了经济来源,一串的孩子睁大着眼睛望着她,等着要吃要穿。虽有姥姥家的一些资助,可,日常生活的担子,是她一个人在挑,柴米油盐,是她一个人去筹,刮风下雨,是她一个人去挡。29岁,对如今的年轻人来说,大多还在被爸爸妈妈延续着像小时候一样的宠爱,而妈妈,却是一个人独立着,前,沒人领路,后,沒山可靠,但是,她沒有倒下,而是艰难地前行,拉着、扯着她的五个孩子。这一路上,她心里有苦,没处倾诉;担子沉重,没人分担……,如此,她又怎能沒有脾气呢?她没有像有些人那样,把亲生骨肉丢弃或送与他人,也没有像有些人那样,抱着孩子去跳江跳楼,她只是在撑不住了,快要漰溃之时,打打孩子,骂骂孩子而已,而打完了骂完了她又何尝不后悔不痛苦呢?有时,她就是哭着打的。五个孩子中,大的大了,不能打,小的又太小了,也不能打,那剩下的就是居中的我和弟弟了,也许,六、七岁真的也正是讨人嫌的年龄吧。

想想这些,哪里还有什么阴影,还有什么心结和怨恨,所以,我更想把这些理解,这些歉意告诉妈妈,。

然而,阴阳两隔,子欲养而亲不待。

上了90岁,妈妈的身体是大不如前了。不过,精神还好。

90岁那年,我回去看她,她还喜欢和我们打打麻将,而且,她和的次数绝对是比我多,每次都赢钱,然后,她一边数着钱一边说,这钱留着请我们吃馅饼的。晚上,我睡在她上舖,她会关照我要小心,别掉下来,早上,还要问昨晩睡得好不好。我们姊妹三个带她去散步,她坐在轮椅上,还饶有兴趣地去欣赏那些花花草草,在路边,她顺手摘下三朵花,顺口比喻说三个女儿朵花。下小雨了,她还脱口而出,清明时节雨纷纷……

那年,儿子出差去看她,她还半夜半夜地和大外孙子“唠嗑话题很多,什么都说,特别是儿子小不点时的趣事,儿子小时候是她带的,所以祖孙两个的特殊感情是有根基的。

妈妈基本住在小妹家,有时也到大妹妹家住一阵子。两个妹妹都是搞医的,小妹是全国第一批的注册药剂师,大妹妹是市里面优秀的护士,两家住的不远,两个人配合起来照顾妈妈,从对症下药,到打针护理,那真是无微不至了。

93岁那年,妈妈大病了一场,

医院,我们兄弟姐妹都回去了,围在她床前,然后是轮流值班,但真正得力到位的还是两个妹妹。小妹会躺在妈妈身边,搂着妈妈,拍着妈妈哄她入睡。

病好之后,妈妈的精神头还是很不错。早饭,妹妹给她端来鸡蛋羹,她说,这鸡蛋羹呀,我就是吃不够,爱吃。其实,她什么都爱吃,胃口一直很好,海参吃完了,她就催妹妹,告诉你姐,叫她再买。那时她话还是挺多的,她会历数前三十年后五十年的往事,年、月、日,当时的人和事,情与景,一清二楚。她也还是能记得刚刚发生的事儿,小区里的老太太们,只要见过一面,她便会说出人家姓甚名谁,甚至人家的闺女媳妇是干什么的。偶尔,还会即景生情地断断续续地背上一首唐诗。

我们都庆幸妈妈没有像有些老人那样痴呆。

又过了一年,我又回去看她。和她一起用iPad玩消消乐,她还自己亲手去点,一点,哗!你真棒!把她乐的,哈哈的。我帮她洗澡,她当面不说,背后还向两个妹妹告状,说我洗了半天,只给她洗了一个膀子,不如她们俩洗的好,妹妹说,其实,她是有点忘性大了。

今年6月,我和儿子带着小孙女去看她,她却没了往日的风采,对我们的来去,没有以前那么激动了,和她的大外孙子,也不粘乎乎地唠嗑了,连头一次见面的重孙女,都没那么热心了,而且,不止一次地把我当成了小妹,动不动就催,还不快去给你姐姐做饭去,天都黑了呀,一一其实,哪里是天黑了,而是她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。而且,上床下地,坐下起来,都得妹夫半搀半抱,吃饭呢,虽然品种还是和以前一样的丰富,但她已经沒了食欲。妹妹家的早餐,尤其是给她的,从不敷衍,主食是饺子、包子、馒头、混饨、面条换着吃,给她还要配上牛奶,稀饭,鸡蛋羹,每天都让她吃上五、六个花生十来个豆,几朵木耳几片黄瓜,海参每天是一小段,切成片,这么丰盛的早餐,她却看都不看,要妹妹妹夫来喂着吃,有时,则是妹妹妹夫两个人流水作业地喂,妹夫把干豆腐放上小葱抹上酱卷起来,妹妹再拿起来一口一口地喂,可她,动不动就说不好吃,还要吐出来。连她以前最爱吃的大虾,黄花鱼,都不予理睬。这是她最后三个月的状态。

96个春秋,积累了一本厚厚的画册,其中的画页,有色调灰暗的,也有五彩斑斓的,有苦涩的,也有甜蜜的,也有酸楚的,也有温馨的,这些天来,一张一张地在脑海里飘过,而且,还在继续。

这些记忆告诉我,从小到大到老,我们,和妈妈,不仅是骨肉相连,血脉相通,更是相辅相成,相依为命,有了她的含辛茹苦的付出,才有了儿女们今天的幸福,相应的,有了儿女们的孝敬特别是妹妹妹夫的悉心照料,妈妈才得以高寿。而维系这种状态的,是浓浓的亲情,这亲情,是说不尽,道不完的。

妈妈是美丽的,一生都美丽,柜子里有一张她绝美的大照片,她说是照像馆放大了她的照片摆在厨窗里,作为答谢也给了她同样的一张。即使90岁了,还常有人夸她,这老太太真漂亮,真有气质;妈妈是聪明的,她的记忆力惊人,我原以为,兄弟姐妹们的天资好,只是源于父亲的才子基因,直到最近几年才悟出,原来我们的大脑,也有妈妈的遗传;妈妈是善良的,她的善良,不仅传给了我们这一代,也影响了我们的下一代。

我在想,如果妈妈是生在如宋氏姐妹那样的家庭,那她的人生是不是也会很辉煌?如果她在医院的邀而去当了护士,那她这辈子是不是也会有许多光环?或者再退一步,如果那一年在粮库当会计时不是因为反属而被辞退,那么,她的日子,我们的日子是不是会更好过一些呢?我相信,如果是如果,她会更优秀。

我怀疑,这世上,真的有灵魂存在,只不过是人类迄今为止不曾发现并驾驭的科学之谜,要不,从殡仪馆回来后的几天里,妈妈怎么总是在我的梦里出现呢?还是那样的眼神,还是那样的笑容。

然而,事实上,妈妈真的是走了,她到了另一个世界。留在我记忆里的是,这并不如烟的往事。

献给天堂里的妈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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